霓虹灯卡通 霓虹灯卡通图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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单位办公楼这些天一直在装修,各种敲击声不断传来,鼓捣着我的耳膜。这幢楼自1997年建成后,先后进行过二次大的整修。上二次是内装修,这次是外装修。办公楼前面横着一条马路,呈南北走向。南头原来是河西水电开发公司,后来市政府要开拓这条马路的延伸段,推土机、挖掘机轰轰响了一个夏天,现在变成了一条新路基,据说元旦前就能开通。

这条路原来叫东环路,现在叫东一环路,因为在它的东面又新建了一条环城路。这条路以前算是市区里面的一条交通干道,也是城乡之间的分界线。路东就是城郊农村,路西则是城里的有关部门或单位,可谓泾渭分明。我们单位的办公楼和家属楼是第一幢建在路东面的建筑,呈“T”型结构,办公楼靠路,而家属楼则靠城郊农村,东北南三面都被大片的农田包围。农田边上则是一些灰头土脸的土坯和砖砌的房子,房子四周是繁茂的树木,一簇树荫下面,陈年的玉米秆和麦秸垛围绕着远远近近的院落,房顶上袅袅的炊烟升起在雾霭里,伴着的还有呢喃的鸟语和啾啾的虫鸣。

那时,我常站在阳台上看那些熟悉的日出而作,日落而归的农家生活,炊烟袅袅,鸡鸣声声,地里有劳作的农人,房屋后面有熟悉的牛哞羊咪,还有错落的蔬菜大棚。街门的石头上,常常坐着一些老人,他们围在一起,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,也有几个老太太,怀里搂着小孩,有狗在小孩的跟前眯着眼假寐,场境显得闲适而安详。有人扛着农具,从那些老人面前走过,停下来搭讪几句,说话的间隙会将一条腿圈起来,脱了鞋子,空出来另一只手正一下一下搓脚趾缝里的泥。也常会有农用拖拉机“突突突”地走过,拖车里拉着从乡下收购来的猪,那里有一家个体屠宰场,我看到那家院子的烟囱里总是冒着浓浓的烟雾,那不是我所常见的炊烟,里面有家的味道和亲人的呼唤。当然有时也会听到相互吵架声和孩子们的打闹声,从更远些的地方传过来。我在阳台上看着它们,它们却不知道我的观望,这样的状况,常让我想起卞之琳的《断章》。只是,我在看风景时,我成了谁的风景?很长时间,我就那样站在阳台上,他们的身影消失了,我却没有离开的意思,不知道是自已想看清些什么,还是要想起些什么,或者只是那么漫无目地的望着……

秋天的时候,苹果成熟的气味就溢出来,沁人口鼻,那种浓郁的味道常常诱或着我的胃。于是我就想起了海子的诗:风吹炊烟/果园在我的身边轻轻呼唤……但我知道我是外来的,从祁连山下的一个小村子里来到这里,工作只是谋生的方式。这里的果园不属于我,可尽管如此,和果园在一起,我感觉到我是幸福的。因为,那里面,有我熟悉的一切。我时常会走下楼去,看果园里果子的成长过程,由开花要结果,由青涩到成熟。就几步路,并不难。

现在,不长不短的十年时间过去了,城市以前所未有的迅猛吞噬了那些房屋、树木、房屋还有果园和大棚。他们的主人由于土地被征用,得了一大笔的补偿金还有门面房,于是再也不需要种田了,可以靠补偿金和门面房租金过日子。他们都有了稳定的收入来源,还可以再度进城打工,这样收入比原来的增加了许多。他们渐变成了我的邻居,渐渐融入了城里人的生活。

而今,城市的声浪在耳畔迅速划过,熟悉而陌生。人,车,楼,店,都是一样的面孔,都差不多。人们彼此在街上走动,彼此都不熟识,但又不知曾在那里见到过,目光相遇,彼此对视,但都不会停留下来,有时也会笑一笑,点点头,但却不说话。是呀,说什么呢?钢筋混凝土将人们都围在了一个排他的世界里,谁也不愿打破谁的平静生活。

也许不久,东环路的延伸工程就会峻工,轰隆隆地又会把城市驶向郊外,带着它鳞次栉比的高楼,带着它喷溅汽油味的汽车,当然还了图纸、塔吊和打桩机。再过一些日子,那里出现的还有超市、幼儿院和办公楼。当然伴生的还有各式各样的霓虹灯、酒吧与卡厅。

城市的扩张正让一些熟悉的变的陌生,陌生的变的熟悉。对于这样的熟悉和陌生,谁又能说的清呢?我已无法印证多年以前的记忆。那些曾经的道路、房屋、老人什么的,此时再也寻觅不到,就像过往的生活,一旦丢掉,就慢慢消失掉了,再也捡拾不回来。时光可以改变许多外在的事物,甚至,我们的内心也在慢慢改变,惟有在脑际间会留下一些遗落的音符……

这样的长假,对我来说是安逸的。孩子和我都不用很早起床,不及像往常那样急匆匆洗漱,急匆匆出门。我有大把的时间我行我素,我推掉了朋友们的一切邀约,暂时搁置了所有快乐和不快乐的事。我可以欣赏耳边的音乐,随意翻阅眼前的书籍。整整八天休息时间,我可以不出门,窝在这个摆满书本的房子里,静如处子。

总之,我是安静的、从容的、毫无牵绊的。我一边又一边的收看国庆阅兵的场境,甚至于不放过每一个细节。看完电视节目,其它时间,我除了看孩子的作业外,就是读书。这些年我买的书籍越来越多,可是,没有一本被我完整地读完。即使读过,几天后,我又忘了。那些各色面目的书籍,就一天天堆在房子里,诡异地注视着我。我翻箱倒柜的翻找书本时,我的思路会游离,不知飘到什么方向。看到一架子的书,想法七零八落的。这么多的书,恐怕一辈子都读不完了。即使读完,又有啥用呢?!顺手抽出《路遥文集》、《北大百年散文集》、《张爱玲文集》等,我把这些久未阅读的书籍摆到了书桌上。轻轻地,一页页翻过去,纸张的声音“窸窸窣窣”地响起来,我闻到了书的油墨香味。一些嘈杂的声响离我远了,一些异样的气息离我远了,一些不想见而必须见的人离我远了。当然有些书是早就读过的,现在再读,但感受自是不同。室内,没有人打搅我。我安然且自在。安静的阅读让我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,很清晰,也很有力。

这种情景,我等了好多年。我窝在房子里,不下楼,偶尔地下去也就是买菜、提开水、拿邮箱里的报刊杂志。生活就象一台性能优良的复印机,每一天都在复印着昨天的一切,没有了具体的方向。此时,读那些轻松自在的美文,流连于闲情逸致中,会让人暂且抛却生活的诸多烦恼。躺在床上久了,也会沏一杯茶,坐在阳台上,继续读书,读到会心处,抿一口茶,书中滋味与茶味互相交融,令人通体舒畅。若是累了,坐在窗前,任清风吹拂,掀动书页,哗啦啦的书页声随着风的节奏而翩翩作响。我家的阳台很大,落地玻璃隔绝了外面的世界。但是,电钻和打磨机等工程用机械发出的尖锐的噪音穿越一层薄薄的屏障,不时刺激着我的耳膜。楼下,工程队的民工们正在卖力的干活,从早到晚,他们把撤下来的破砖碎瓦装在一辆辆农用车里,运到城外的费料场里,然后拉来一车车工程用的沙子和石料,那些民工中有男有女,有时也会有他们的说话声和咳嗽声传上来,显得有些生硬。

再过几天,这样的生活就会结束。就如一件结束保养时间的部件,每个人都从分散各处的休整状态准时装配到一部机器的相应位置,按照规定的程序和动作,精准运行。在我们每个人的生命里,有时我们必须要做出这样和那样的决定,开始一个更新的过程。也许这就是现实。

几年前,一次无谓的人事纷争,使我的事业转头为零,我为之奋斗了十多年并不丰硕的价值认可,随着那场纷争而烟消云散。现在我不想评判其中的对与错、是不非,也不去管那些熟悉和不熟悉的面孔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。我想很多事,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慢慢变得遥远起来,模糊起来。我曾有太多选择的权利,但命运只取一种与我遭遇,并说:“这才是你的,属于你的一份。”于是就有了放弃,就有了对现实的投降和默认……

几年里我可能失去了很多很多,但也收获了很多很多。起码我知道,生命中的有些坚实,不是用虚空的心灵算计的,生活中的有些高度,不是用名利地位可以衡量的。十五年前我刚调到现在的单位时,这里面的许多人还是精神矍铄,是本部门的骨干,如今都已垂垂老矣,显得飘然绝尘,温和蔼然,少了好斗的神态和锋芒毕露的性格。按正常的生命流程,不罹患绝症,不遭遇无妄之灾,再过十多年,我也会向他们一样,无所事事,也会背搭着手,游来荡去。当然也会有年青人,迈着轻盈的步履,意气奋发从我身边走过,正如十多年前的我一样,显得踌躇满志。此时的我,恰好行走于人生旅途的中间,位于一个最好的观测点,来路和去处都是分明而清晰。一代代人老去,退场,隐没,一些人又走进,登场,充当主角,场境总是林林总总,内容也总是繁复而错杂。当然每个人都有他生命的记忆。并不是所有的记忆都能成为一幅古典的画,只有那真正拨动心弦的才能永存心间。

“日光底下无新事”,重温过去,也是触摸自己,在读书和回忆中体会着过往的美好情怀,感到无比的温暖、快乐,心灵一阵阵悸动。其实,仔细想想,人生不过是一代代循环,无穷也无尽。工作、生活、爱情……无论什么,永远不会十全十美,完全符合你的想象。一年一年,追名逐利,忙碌人生,倦怠不堪。但我等俗人,在理想与现实之间,只能做骑在城墙上的边缘人。生命里有太多的怨和悲,所以为了快乐,我已学会了遗忘,站在一片遗忘的晴空下,有一种脱离羁绊的轻松和洒脱,我的生命仿佛年轻了许多,仿佛生长了翅膀就能飞翔。

窗外,树木已有些枯黄,阳光也虚弱了好多,一绺蓝天,像一块裁得很规整的铁皮,贴在窗框上面。时令已进入到了十月,早晚已有了明显的凉意,长假将要过去了。我原本计划了要好好读些书,写点自己的文字。然而总会有这样那样的琐事缠绕着,让人无法真真静下心来。

房间里,儿子守在电视前看他喜欢的节目,浙江电视台的一档娱乐节目。我呢,躺在床上看我喜欢的书,或是想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。我和儿子彼此相安无事,各不打扰,彼此拥有着一方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。

楼下有民工在干活,那杂乱无序的各种碰撞声伴着人的咳嗽声、说笑声不时传上来。不用看,我能想像出他们灰头土脸,气喘嘘嘘的样子。受到敲击的震动,对面三建公司家属楼上的厚厚脂粉龟裂了,在空中飘散着一些白色的灰尘,不断的从我的窗缝间飘浮进来,有一种呛人味道。躺在床上,身子恹恹的,脖子和肩膀有点疼。于是,起身、关窗、拂拭窗台上的尘粒。拿起手机,给一个朋友发去一条短信,没想到他看完后就打电话过来。告诉我他在兰州,并顺便告诉了在兰州的另一个朋友的事情。当然,从他口中的讲出的那些事情,相对于我来说,并不是很清晰地知道……意识一下处于了一种迷乱的状态,有那么一个时刻,我清晰地记起过去生活的一些片断,然而它又像流星一样迅速消失了。

心情有些糟。不知是谁的错?人到中年,这般落寞,究竟迷失于何处?就连我自已也说不清。索性穿衣走下楼来,抬头看,太阳晕黄,算不上刺眼。院子里,民工们戴着安全帽,穿着肮脏破旧衣服进进出出,他们大部分是来自于附近乡下的农民。干活,回家,睡觉,抽烟和女人做爱……他们的生活简单且明快,脸上无一例外的写着满足和安于现状,没有一点拖泥带水的情愫。有时,我也真羡慕他们的那份纯真。大门口,有一辆毛驴车,车子上码得整整齐齐的几十只水果箱。看得出来,这是一位进城来卖水果的老人。匆忙走过了,我还在心里想:这个卖水果的老人,似曾在哪里见过。我是在乡下长大的,至今根还在乡村。所以对于这样的老人并不陌生。

马路两边的国槐,经不住一天冷似一天的秋风,渐渐地从繁茂走向衰败,树上的叶子,也在极不情愿地一片一片地坠落。望着马路上人来人往的人群,我象一个无家可归者一样,忽然失去了方向感,不知自己身在何处。

现在的单位附近,不仅有了古城最大的居民小区,还相继有了更多更高的大楼,超市饭店,一座一座的楼宇魔方样矗立起来,整个东环路东面都都被大楼所覆盖。附近的也人越来越多,似乎古城就是一个大鱼缸,人就成了城市里的一尾小鱼,在整个钢筋水泥构筑的河流里游荡,从白天到黑夜,昏头昏脑,过着不咸不淡的日子。

手机响了,是母亲打来的电话。她问我,你这几天都在忙什么,咋没来,好着哩吧?我说好着呢!咋了呀妈?她说,我昨晚做了个梦。今天我心急,给你打个电话。我说,别担心,我很好,儿子也很好,明后天就去看你们!她说,要忙就别来了,我和你爹很好!

合上电话,眼睛有些湿润,仔细想想,现在还有谁在关心我呢?只有母亲!这种牵念和感喟,尽管是淡淡的,有时会被粗心忽略,但最能扯动人的情丝,体味到一种亲情的快乐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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